消毒水味被百合花香冲淡的瞬间,宋伽冕听见高跟鞋敲碎走廊宁静。
"听说宋夫人换了主治团队?"许梨漾的鳄鱼皮手包被提在手里轻轻摇晃着,新做的翡翠延长甲划过病床的护栏,"伽冕姐攀高枝的本事,可比设计稿精彩多了。"
宋伽冕将母亲的手塞回被褥,棉签蘸着的温水在杯沿晕开涟漪:"许小姐的生日宴请帖镶着金箔,倒比病区探视卡更适合收藏。"
监测仪的波纹在惨白墙壁投下鬼魅般的影子,许梨漾轻笑:"宋设计师倒是孝顺,就是不知道这份孝心能烧多久?"
宋伽冕看了看病床上的母亲。
董挽没有看她,脸上没有愕然,反而有点……难堪。
她内心咯噔,看来妈妈是猜测到了什么。
破产的窟窿和巨额的医疗费用,再顶级的设计师,也短时间填不平如此高的债台。
宋伽冕收敛情绪,冷笑道:“许小姐还是多关心自家的事情,毕竟有些话,我也不知道出了这扇门会传进谁的耳朵里。”
许梨漾想起那天晚上的警告。
枯坐一夜,内心不甘却也不得不委屈成全。
她,堂堂许家千金小姐,才貌,家世在C市也是一等一的好,在祝承瑞面前却要摇尾恨嫁。
而眼前这人,她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,被他爱护有加,甚至不惜翻脸!
"你也配威胁我?"许梨漾抓起手包要砸,却被宋伽冕擒住手腕反扣在墙上,瞬间动弹不得。
保镖的皮鞋声碾碎了一地狼藉。
黑衣男人推开宋伽冕,同时也扯住了向前冲的许梨漾,低耳说了些什么。
他左眉骨斜劈着蜈蚣状的旧疤,缝合线留下的凹凸痕迹随着肌肉抽动扭曲,浑浊的茶色瞳孔像生锈的弹壳,每道目光都裹着淬毒的铅芯。
"小姐,该走了。"男人回头又冲宋伽冕点了点头。
许梨漾被推着走出了病房,却在触及门把手时猛然折返。
"啪!"
耳光声惊了病床上的宋母。
宋伽冕偏着头,舌尖顶了顶渗血的腮肉,反而笑出了声。许梨漾的吊坠在剧烈喘息中摇晃,像朵将败未败的毒花。
"管好你的丧家犬。"许梨漾染着红酒色的指尖指向病床,监测仪突然发出尖锐蜂鸣,"有些教训,一次就够!"
看着宋母灰败的面容,她稍有满意的离开了。
宋伽冕抹去唇角的血丝,将碎发别到耳后,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母亲。
——
青禾公寓的落地窗外飘着细雨,宋伽冕将最后一件衬衫叠进行李箱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领上的茉莉刺绣——那是祝承瑞某次醉酒后随手缝的,针脚歪斜却固执地缠在布料里,像他本人一样难以摆脱。
董挽坐在轮椅上,苍白的指尖轻轻搭住女儿的手腕:“临港市……好久都没回去了。”
她的声音沙哑如枯叶,眼底浮着一层浑浊的忧虑。
“坐车要四个小时,妈你休息一下。”宋伽冕蹲下身,将母亲膝头的毛毯掖紧,“您别操心,苏医生说了,临港的疗养院有最专业的团队。”
董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瘦削的肩膀颤动如风中残烛。宋伽冕慌忙倒水,却被母亲死死攥住衣袖:“棉棉,咱们重新生活吧。”
董挽回想宋父过世前的情景,在看了看眼前的女儿。
太像了……那股犟劲太像了。
“棉棉,这边的事情都断了吧。”董挽真切地看着宋伽冕。
“好。”她将温水递到母亲唇边,在耳畔轻晃,“等您身体好些了,过两天我接您去看梧桐巷的老房子看看,听说那里木樨花开得特别好。”
董挽沉默着咽下水,突然伸手抚上女儿锁骨处的旧痕:“苏医生人踏实,你别总冷着脸。”
宋伽冕指尖一颤。
玄关适时传来敲门声,苏泯砚提着中药包站在门外,金丝眼镜下的眉眼温润含笑:“伯母东西都准备好了吗?我们开始出发吧。”
他目光掠过宋伽冕,腼腆的笑了笑,接过宋伽冕手里的轮椅把手。“我来吧。”
“谢谢。”宋伽冕后退半步,却被他顺势握住手腕。苏泯砚的指尖带着凉意,他忽然低声说:“临港市医院的肿瘤主任是我师兄,已经提前给伯母安排了床位。”
“谢谢。”她抽回手。
苏泯砚的笑容僵了僵,转头推着董挽的轮椅走向电梯。
镜面金属门上倒映出他紧抿的唇角——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医生,唯独在宋伽冕面前像个笨拙的实习生。
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病人就是她的母亲,而且这么坚韧又软软的女孩子少见,让他大直男不受控制的关注她。
当然不包括被她的外表吸引。
“棉棉啊,你跟苏医生加一下微信吧。”董挽主动道,“有事他能直接联系到你。”
宋伽冕看着母亲的眼神和苏泯砚希冀的眼光,认命的掏出了手机。
——
顾淮年的电话在电梯内炸响。
宋伽冕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,想起三天前宾利后座,他隐忍又带有贪婪性的眼神。
她按下接听键,对面传来男人磁性的声音:“来云樾阁,现在。”
高档日料店的包厢弥漫着松木香,顾淮年扯开领带,梅香清酒在杯中晃出危险的弧度:“外派手续办得挺快?”
他抬手将刺身拼盘推到她面前,三文鱼纹理在暖光下像渗血的伤口,“怕我反悔?”
宋伽冕捏紧菜单边缘:“顾总答应的事从不食言。”
“是吗?”他突然倾身逼近,雪松香水裹着酒气将她钉在椅背上,“你最近和苏医生走的很近?”
“我妈办理出院,理疗不方便断了,苏医生很负责……”
顾淮年像盯着猎物的鹰,“棉棉,你真的不再考虑我了吗?”
鲑鱼籽在瓷盘里颤动着滚落,像谁来不及收拾的真心。
“给过很多次,但结果不都那样吗?”宋伽冕拿走他手中的酒杯,顾淮年急忙握着她的手,眼角猩红的厉害,嗓音沙哑得可怕:“别走……”
推拉门却在此时哗啦洞开。
“我说怎么这么耳熟,还真是你们俩?”祝承瑞斜倚在门框上。
他身后跟着抱文件的秘书,目光扫过宋伽冕凌乱的衣领,笑意骤然结冰:“顾总在员工述职日改开恋爱辅导课了?”
许梨漾的红裙从走廊尽头掠过,香奈儿五号香水如毒蛇吐信。
宋伽冕浑身血液瞬间凝固——呵,还真部是冤家不对头。
更新时间:2025-04-16 05:11:05